当闺蜜惊呼来了个帅哥时,我正试图捞起火锅里最后一个虾滑。
就在我成功时,帅哥经过我们桌,突然来一句:「你怎么好意思在这里?」
于是最后一颗虾滑,被成功吓到了地上。
1
我抬起头来,正要责问罪魁祸首之时,看到那眉眼间的一颗痣,虎躯一震,脑袋一愣。
这不就是……刚刚还被我夸得天上有,地上无的牙医帅哥么?
事情是这样的————
昨天晚上牙疼,我一晚上没睡,眼睁睁到天亮。
好不容易抢到了附近医院最后一个号,我才算是活了过来。
既然活了过来,闺蜜找我吃火锅时,我自然义不容辞,视死如归。
未曾想到,却被医生抓个正着。
但这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,医生很帅,医生竟是平头,医生平头竟然还很帅。
「陈医生,好巧啊,你也来吃火锅?」
「也?」他抬起手看看表,转而打趣地看着我。
根管后两小时内不能吃东西,我自然是知道自己理亏的,但依然试图辩解——
「我这也还没开始吃呢……我只是先把菜夹好……」
陈医生看了看我那堆得小山似的碗,又瞟了瞟我那满是辣椒的味碟,叹了口气。
只见他自顾自地端起我的味碟,扔下一句「悠着点」就走开了。
「什么情况!赵草草!」等我们晃过神来,闺蜜果然忍不住尖叫起来。
「我哪知道……」——我见过蹭饭的,但我没见过蹭味碟的啊!
十五分钟后,我惊魂未定,惊吓却持续升级。
陈医生拎来一袋外卖,竟是新鲜做好的肉丸粥。「你吃这个吧,挺好吃的。」
「……谢谢陈医生……要不我把钱给回你吧……我实在不好意思!」
未曾受过此等善意的我甚是惊恐,帅哥医生却高冷地扔下一句「不用了」就走了。
片刻,帅哥返回,掏出个二维码:「我觉得还是要一下吧」
等帅哥离开了,我思索再三,跟闺蜜试探:「你说他是不是……」
闺蜜激动期待着「是不是!——」
「……要我的味碟配方啊?」我认真分析道,「毕竟这事是挺不好意思的。」
2
微信很快就通过了,但一晚上没有动静,界面还停留在「你好,我是陈臻。」
这个名字一看就很有文化。头像黑白,看不懂是什么,看起来很有腔调就对了。
反观我的头像,就跟我的名字一样,草草了事。
本着一不欠外债,二不欠人情的原则,本人率先打破寂静——
「陈医生,粥很好吃,谢谢!您看这个这粥多少钱,我转给您!」
看着有点过分客气,我又连发两个熊猫头。
良久,那边回了。
「不急。」
啊这…虽然确实不急,但是也没有拖着的理由呀。难不成他想……算利息?
本着不占便宜不吃亏的原则,我发了个50块的红包,「小小心意,望请笑纳。」
这次陈医生倒是回的迅速:「我们医生不适宜有金钱纠纷,你明天请我喝奶茶吧。」
果然是医生,做事谨慎。看到这,我竟为自己的考虑不周感到懊悔。
第二天。
待我郑重其事的点着奶茶时,恍然大悟。他的办公室里可还有两个护士姐姐呢!
这样一来,我便只能一起点了,成本那是远远超出预期。
果然是医生,步步到位。看到这,我只为自己的反应迟钝感到懊悔。
等奶茶送到时,微信也适时响起。
「你点的外卖?」
「是呀,这个牌子好喝,都给你们点的最贵的,别客气!」
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豪气震慑到了,对面迟迟未回。
下班时,陈医生的消息,姗姗来也。
「今天让你破费了,我请你吃个饭吧。」
破费是自然破费 了,但请吃饭都是客套,江湖规矩我还是懂的。
「陈医生不客气,我的牙还要辛苦您呢,都是应该的。」
「不应该。」
我时常对陈医生的「不」字语感到十分困惑,一时不知如何回应。
「我们医生,不适合有收礼嫌疑。」他说的的确很有道理。
「那下次吧哈哈哈哈哈」
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,但是我最近的社交值已经用完了,今天就到此为止吧。
3
陈医生没有再回复,我本以为没有后续了。
所以我开心地吃了一颗大白兔奶糖,然后——
「陈医生,你下班了吗……」
「我牙里的药好像掉出来了……」
对面没有反应,我脑子里已经脑补完「你怎么好意思……」的样子。
我其实真的挺不好意思的,但是无奈我犯了「猪瘾」……可恨我这张嘴啊!
正在我无比懊恼之时,微信终于有动静了。
「我还在」
「你家远么」
「要是太远,你先自己漱口清理下,明天早点来。」
我舌头舔了舔牙里的大窟窿,着实没有什么安全感。但要说距离吧,路程半小时还是挺远的,陈医生或许也想下班了……
「要半小时呢…」
我正在懒癌和恐惧之间摇摆不定时,对面秒回了。
「我等你。」
他话说到这份上了,我也不好再推脱,急急忙忙打个车出门了。
正巧碰上了下班潮,等到医院的时候,已经远远超过约定的半小时了。
科室里的护士小姐姐已经下班,只剩下陈医生一个人。
此刻他正专注地看着电脑,戴着眼镜竟然有种斯文败类感,眉眼间的一颗痣,越发蛊人。
意识到自己出了神,我清了清嗓子。
「陈医生,我到了,不好意思久等了。」
他抬头看我,双目对上的时候,他突然笑了。
来不及描述这个笑有多好看了,因为我更郁闷他为啥笑我。
「你笑啥?」
「我想起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。」
迟到纵然是我的不是,但被人当面提起,我出于本能的变羞愧为气愤。
「我不是故意的呀!我当时一晚上没睡,第二天睡过头也可以理解吧!我也给你们打电话了!确认了还可以来,我才来的!这次也是因为下班塞车!也是你说等我的啊……」
陈医生看着我激动的样子,无奈解释:「不是,我只是想起你哇一声哭出来的样子。」
……难道他意思是这一次也会很疼?我的满身戾气瞬间化为胆怯。
「过去躺下吧」
「要是觉得疼就举左手,我立刻停下来」
「不用忍着……不然你又哭成兔子叫了」
……鉴于我不知道兔子叫是什么声音,我就当作不是损我吧。
「好了。」他刷刷地出了张单子,递给我,「去吧。」
「去啥?」
「……给钱。」
看着陈医生满脸黑线的样子,我拽着单子慌忙跑了。
4
复盘这两天,确实是与陈医生私交过甚,我竟然萌生了不用付钱的潜意识!确实该打。
想到刚刚的尴尬,我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局面了,在前台付完钱,我便想悄悄地溜了。
「草草,等等。」那个声音又在背后响起,转身便看见已换成一身便装的陈医生。
「现在正是饭点,我们择日不如撞日。」
听到这话,我脱口而出:「择日?择什么日?」
陈医生看着我,眼里先是新奇,尔后转为玩味,悠悠地说道:「我的重点或许——应该是吃饭?」
虽然更尴尬了,但我故作淡定的本事也不浅:「陈医生怎么忘了,我两小时内不能吃东西。」
他似乎没想到这一层,又或者……他似乎没想到我能想到这一层。
「我送你回家,这个点不好打车。」
这一次,我不得不细细打量陈医生这番操作了。我定定地看着他,思索良久。
「陈医生,你是不是……」虽然不好意思,但我还是鼓起勇气:「有求于我?」
陈医生却看起来有点震惊:「有求于你?」
「是啊,比如味碟配方什么的……」
听到这话,陈医生像是被雷劈了一般,脸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。
「……应该也算是有求于你吧,」顿了半天,他总算是缓过来:「第一次见面就看到你戴的玉佩,觉得好……」
果然是有所求啊,被我猜中了!
「原来你是看中了这个玉佩啊……可这是我妈给我的,我回去帮你问问看吧!」
适时看了下手机,下一班地铁要来不及了——
「我地铁快到了,我回去跟你说」
一边说着,我一边往外跑起来,但还是不忘大声承诺:「我一定会帮你问到的!」
陈医生就站在那里,欲言又止。看来他真的很想要这玉佩。5
地铁上,对话框蹦了出来:「到家说一声。」
他果然很心急,但是他没有考虑到,我没有跟我妈住一起……到家了我也没法立刻回他那玉佩怎么买。
现在细细一想,当初我妈给我这玉佩,说是在铭恩山上求回来的,可以求个好姻缘。
或许还真的是买不到的呢……要是这样就难办了……
我正纠结着怎么回复,消息又映入眼帘。
「其实我不是要问玉佩。」
「我只是觉得你戴得很好看。」
盯着这句话良久,纵是再迟钝,我也感觉这话磁场不对。我截了个图,火速发给闺蜜。异样的心跳,像水波一样在我身体里放大。
三秒后。微信「叮—叮—叮—」
「!!!!!!!」
「赵草草!!」
「什么情况!!」
「你说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?」
打出这句话的时候,我竟觉得有点羞耻,生怕别人看出我的自作多情。
「你才发现啊……」闺蜜叮叮叮地连发了十个表情包,白眼翻尽。
还没等我找出反击的表情包,他的信息进来了。
「你那银珠链子搭配的很巧妙。」
脑袋瞬间恢复了冷静,原来人家喜欢的是那条银链子……我的社交值它又合理地恢复了。
「原来你喜欢那银链子呀!有眼光!那是我亲手打的。」
「本来我妈给我玉佩的时候,是个彩色花编绳,我着实不好意思带出门,就换了银链子。」
「而且那个衔扣也是我自己设计的——是个小草!你看出来了吗……」
或许是摆脱了尴尬,或许是得到赏识,我的分享欲上来了,吧唧吧唧地一顿输出。
「好看。」可陈医生的回复却没有我想象的热切。
直到——
「我也有一样的玉佩」
「或许你可以教我」
「我很喜欢」
明明是文字在一行一行的上滑,我却好像听到他在耳边,淡若无事。
许久,我按下发送。
「陈医生,你是不是……想追我啊?」6
发出这句话,我总算长舒一口气。爱情的那些弯弯绕绕,你拉我扯也太累了。
不会的题目,我喜欢直接翻答案。
沉默持续了一阵,我开始思考该怎么破局。
其实我也不觉得尴尬,陈医生看起来是个君子,如果会错意,大抵还是能大大方方圆个场的。
几番修改措辞,我开始救场:「如果不是也没关系,陈医生你也不必顾及我的面子。」
又是一阵沉默,我开始翻找,这种时候,就只能靠表情包拯救世界了。
就在我纠结是发「香菜」还是「金馆长」时,对话框动了——
「还在考虑」
「让我想想」
嗯——?
我考虑过所有可能,准备好了各种应答。却没有料到,一个硬币它抛到空中,还能立在地上。
虽然对方不按套路出牌,但是我手里底牌也就那些,该出手时还得出。
「你别想想了…」
「陈医生您年轻力壮,大有可为,切不可犹犹豫豫在情情爱爱上!」
「智者不入爱河!」
「强者建设国家!」
一顿嘴炮输出,自认为我发挥得十分不错。
对方似乎也被我的豪言壮志震撼到了,很快予以回应——
「你说的很对,我不该犹豫」
看到这个结局,我感到十分满意:「您想明白了就好。」
突然想起闺蜜还被我晾着,打了个如此完美的副本,怎么能没有观众?
于是我便截图刷刷刷地发给闺蜜。
一分钟后,闺蜜热情回复:「愚者不见爱河,沙雕油炸桃花」
陶醉于胜利果实的我懒得跟她计较,「爱河不能洗澡,桃花不能填饱」,有什么用呢
然而隔天,我就打脸了——
这天下班,我火急火燎地赶去排我心心念念的限定冰淇淋铜锣烧。
大概是因为拿到了最后两份,过于激动,我一转身就跟人撞个满怀。
我先是心疼了我的两个铜锣烧。
接着凉意透进胸口,摸着手指的粘腻,我又心疼了下我自己。
直至我抬头看见了对方衬衫上的logo,我随即深切心痛我的钱包。
手足无措地给对方擦着,我低头思索着那得赔多少钱。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——
「上我家洗个澡吧」
7
回想我二十五年的短短人生,师长朋友们总是一致评价我:思维迥异,非同常人。
对此等高度赞赏,我常以为豪。
直到今日,我在大街上被邀请一同洗澡。我才意识到,山外有山,人外有人。
我抬头盯着那棱角分明的脸,拧紧眉头,故作一副严肃思索的模样:
「陈医生,就算我们再熟,也没有在大街上邀请一起洗澡的道理吧!」
他定定地看着我,似笑非笑,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,一手接过我手里的铜锣烧,另一只轻轻牵起我的手腕,把我藏到他身后,径直往前走。
「草草」
「有没有可能——是因为你的衣服湿透了?」
「有没有可能——是因为我家恰巧就在楼上?」
「有没有可能——我根本没说…一起…洗澡?」
「你的小脑瓜子到底装着些什么……」
他温温柔柔地解释着,我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。我的注意力全在手上。他宽大的手掌合围着我的手腕,明明十分轻柔,却又紧紧实实地包裹着我,温暖有力。
他的浴室很香,但是我就不描述了,显得我像个痴女。
我一边拾掇自己,一边回顾这几日来到底发生了什么,像是失去了控制。
第一天加微信。
第二天摊牌。
第三天就到别人家里洗澡了!
再这么八倍速下去,我怕不是要上他的床!
啊,赵草草!你在想什么!
浴室果然不是什么思考的好地方,我速速完事,离开此地。
「陈医生,谢谢你,衣服我洗干净会还你的。」
「不急。」
不急!——他的不字语又来了。
「来,你的铜锣烧我拯救了下,尝尝。」只见桌面摆好的精致甜品,全然没有了刚刚的那副落魄模样。
铜锣烧重新加热过,愈发松软甜香,我盯着那上面点缀的几颗小草莓干,兀然福至心灵——
爱河确实可以洗澡,桃花还真可以填饱!
大概是因为醍醐灌顶的酣畅淋漓,我的嘴比我的脑子跑的要更快一些:
「你比看上去的要更好吃啊!」
8
「那…尝尝?」
我直视他眼底的深邃,脑子里的刹车片踩出了火花。
「自然要尝的…」我满满塞了一口,「陈医生不仅医术了得,手艺也是十分出众」
听起来总感觉哪里不对……
「噢…?」他身子往后仰去,摊在椅子上,随意,慵散。
我看着他的眼睛,突然就想起了我的猫,那分明是一副玩弄猎物的样子。
他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地轻敲着,像是思索着什么。
「草草」
「有时候……我不知道你是傻的可爱,还是装的太真」
「但不论如何…你总该知道,我对你什么意思」
铜锣烧吃完了,这时候走人倒也不亏了吧?
「陈医生」
「我昨天就跟你说得很清楚了——智者…」
我十分满意地擦着嘴,正准备拿出我的智者说辞打一场硬仗。
他却第一次不绅士地打断了我的话——
「草草,你到底为何这样,拒人于千里之外?」
「看似客气,实则满是疏离」
像是被人攻下了城墙,又像是光渗进了森林。
看着面前这个男人,我明白打太极已没什么意义。
「陈医生,我就直说了。」
「我看过你的wb帐号——」
「你是个精致现充啊!我人设是那种没心沙雕……」
「我们都不是一类人——你这种帅比我怎么招架得住啊」
「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帅吧,也很清楚自己怎么最撩人吧…」
「我不是你的对手,也不想做你的对手。」
说完,也不敢看他什么反应,我起身抽了抽裤头便向门口走去。
不知怎的,突然感觉戏精上身,这种时候必须帅气结束。
于是开门前,我稍稍回头,露出刚好的下颌线,扮作深沉——
「我们…就别再纠缠了…」
然后——
我打不开那扇门。
陈医生就在背后静静地看着,既不出声,也不过来。
倒腾了半天后,我转过身来:
「要不…我们再纠缠一下?」
大概是被我逗到,他噗呲一声笑了,终于肯走过来,抓着我的手往上一推。
原来是往上啊…真是反人类。
「回到和我说一声,少吃甜的,及时刷牙。」
他一顿交代后,「bang」一声就关上了门,我的拜拜手还尬在空中,没来得及挥。
走到地铁,我突然意识到我那脏t恤还留在他家。
纠结半天,我打开了微信。
「我的衣服还在你家。」
他秒回了:「我知道」
「那你不提醒我!」
「你不是说…不要再纠缠了?」
被怼到了,无法还击,好气啊!
不知如何是好,我决定不再回复。一件t恤而已,大不了就不要了。
五分钟后,在地铁上的我还是气不过。
愤愤发了条朋友圈——
「三句话,让男人心甘情愿为你洗衣服!」
9
等了一晚上,却没有等到期待的点赞。
那天晚上是有点不高兴。
但随着新学期忙起来,几天后,我便也忘了这桩往事。
因为疫情,家长不能陪新生入校,校方的工作增添许多。
作为新一届的本科辅导员,看着满园的新生面孔,
只觉得自己也青春盎然。
加上我这张充满欺骗性的脸,时不时被误认为学姐——
更是让我今天心情倍好。
直到我在新生报道处,看到了洛嘉,我的初恋男友。
说是初恋,但其实也算是个乌龙——
毕竟刚成年的小孩子,又算得上哪门子爱呢?
洛嘉看到我,却并未显得惊奇。
「没想到真能遇到你啊,赵草草」
「洛嘉,好巧啊!你这是……送孩子上学?」
我堆满了笑脸,想着尽量自然点。
「研究生入学」他扬扬手中的校卡解释。
「我就说,你有这么大的孩子我怎么不知道!」
我还是嬉皮笑脸的打个哈哈。
「要真是孩子,按岁数那也只能是你的……恭喜恭喜!」
他也不落下风:「走吧,孩子他妈」
哎,第一回合落败,我只能口头干过瘾:「乖儿子」
去宿舍的路上并不远,但在这都能遇到陈臻!
陈师傅你到底是做什么职业的?
他迎面径直走来,我就是想躲,也无处藏身。
我决定占足先机!好巧呀,你怎么在这?」
「有点事」
虽然回答了,他却没看着我。
两个男人互相望着,现场十分沉默。
想了半天,我也还是没想出破场词。
「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,你们该干嘛干嘛,下次聊,再见!」
还没说完,我头也不回地跑了。
发生什么,都与我无关。
直到确认不会再看到我的身影,我才停了下来。
微信也恰巧地叮叮响起。
来了两人的消息,
内容却是惊人的一致——
「你男人?」
10
等心跳平缓下来,我的理智才逐渐归脑。
认真想想,我这么一跑,未免太做贼心虚了。
那问题来了,他们两——
谁才是那个贼呢?
洛嘉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,
难不成我这玉佩,真的在招桃花?
可我听说过吃回头草的——
没有吃回头花的呀?
脑补至此,我连忙甩了甩头,
希望能将这荒唐的想法甩出去。
鼓足士气,我打开洛嘉的微信,誓要找回场子:
「是你爹!」
「考虑到你刚刚还叫我乖儿子,所以……」
洛嘉果然不是好惹的主,在他这里我向来占不到嘴上便宜。
实在没好气纠缠,我干净利落地回了个「滚」。
我惹不起,我还躲不起么?
学校这么大,我就不信能天天撞见不成。
然后老天用事实告诉我:可以。
我千算万算,还是没有算到。
一把年纪了,我竟然还能上大学的表白墙。
迎新活动好不容易结束,又累又饿的我,心已经奔向饭堂。
我正忙着收拾摊位赶着下班,学生们却尖叫着起哄,把手机递到了我手里。——
「全网寻这只软萌小白兔,摇头晃脑的样子太可爱了吧!」
我点开那个视频,便看到了我在路口,紧锁眉头,郑重甩头的傻样。
这届学生的口味也太独特了吧,这都能上墙啊。
毕竟是刚开学,年轻人的兴奋正愁无处宣泄。
这样的爆点事件,瞬间让学生们跃升成亢奋的网民。
短短半小时,帖子就牢牢占据成了榜一。
孩子们吱吱喳喳地八卦着,我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。
对于一个卑微社畜来说,失控最为无形却分分钟致命。
我可不想第二天就要找领导谈话。
「你们先别聊了,把这里收拾好。」
简单交代完工作,我特地套上外套,准备低调撤离。
刚横过小路,便看见陈臻在不远处的柱子下倚着,
他抬手,朝我晃晃手机。
虽然近视看不清楚,但他那脸上,分明挂着嘲笑的快乐。
「小白兔——」
「不回我,是因为要排队吗?」
11
虽然心里还烦恼着,但走近陈臻,还是让我感受到了看帅哥的美妙快乐。
他今日穿了件淡蓝色的短袖衬衫,凑近才发现上面散落着小小的鲸鱼刺绣,错落有致。
「你怎么在这?」我无视他的揶揄,我确实是好奇的。「那个帖子说你在这。」他带着笑回复我,夕阳衬映下,他真的好像在发光。
「我是说……你一个牙医,怎么在学校里?」
他就像是一直在等着我问这个问题,带着满意抛出他的回答。
「因为智者不给我爱河,所以…我只能强者建设国家」
我白了他一眼,决定还是少跟他纠缠,侧身往前走去。
他在后面快步追上,却没有和我并肩同行。
「我加入了一个课题组,最近会常呆这边。」
我默默地听着,并没有停下步伐。
「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」
「我真的很高兴」
「你一直没有回我,我…」
他没再说下去,伸手握住我的手腕。
熟悉的温度从手臂蜿蜒上行,似涟漪般飘漾进心里。
这场景太过暧昧,我甚至能看到空中飘满了粉红泡泡。
于是我手痒了,打算亲手把泡泡都一一戳掉。
「那我的牙怎么办?」他眼里的氤氲倏地便蒸发了。
「我每周还是会安排一天值班」
他松开了我的手,这次换他留我在原地,自顾自地往前走。
留下落寞的背影,低声喃喃:
「况且,我自然会对你负责到底。」
我装作没有听到这话,蹑手蹑脚地往旁边小路走去。
倾尔,我只听到身后一声野兽般的怒吼——
「赵!草!草!」
于是我跑的更快了。
12
今天过于心累,我连心爱的食堂也放弃了,
只想回家躺着。
想起今日表白墙的事情,我心里还是没有底。
身为师长,要真的被哪个小朋友看上了,终归是影响不好的。
好不容易考上的饭碗,我都还没捂热呢!
不会因为这种离谱的热搜就打碎了吧?
按捺不住心中焦虑,于是我登上帖子,估摸着评估评估舆情。
「看着应该是学姐吧,怎么还这么可爱」
「学姐可不好追」
「扒到了!竟然是老师!」
「我也在迎新摊看到她了,好有气质~」
「没想到吧,是我们系的!」
「老师啊,那贴主没戏了」
「那也不一定,老师也可以!我可以!」
「那不就成传校佳话了!」
正刷的忧心忡忡,洛嘉的话框弹了出来。
「多年不见,没想到你依然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啊!」
我满腔的烦躁正没处宣泄呢!这小子就送上门来。
「洛嘉你是不是不烦我就睡不着觉哇」
「你吃火药了么,这么爆」
「我有个方法可以帮你平息这场风波,要不要听?」
我一下来了精神:「什么?」
「宣布你有男朋友——」
「我不介意委屈委屈,帮你这个忙」
我的「滚」字还没能脱口,表白墙的帖子又更新了,提示音叮叮叮得响个不停。
「没希望了,她好像有男朋友」
「我也好像在路上看到了」
「我有照片,我拍到了!」
「啊啊啊啊,男的也好帅啊!是学生吗!」
「太般配了吧」
「又是为别人得爱情尖叫的一天」
好了,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有男朋友,只有我自己不知道!
一直往下刷了几十层楼,才看到本人的路透照。
正是陈臻斜倚着等我的一幕,照片角度抓的正好,我竟看起来在低头娇笑。
路边人潮如织,唯独照片里的两人故事感拉满。
好看归好看,欣赏完毕却不能抹消我的郁闷。
我何德何能,能与陈医生共上热搜。
这桃花着实是太过绚烂,我只觉得灼眼。
今天真正是无语的时候,桃花他不适时地来了——
「明天上午11点来德昱堂403,我把衣服拿给你。」
他竟然主动提衣服的事情。
不知道他看到了照片没有——
莫非是看到了,才急于交换证物,撇清关系?
那也可以理解,毕竟正常人都不能接受自己被绑架上榜。
那我是不是应该主动在帖子里澄清呢?
不然给别人带去困扰终是不好。
就在我专心准备当事人发言稿时,桃花他又补充了一句:
「照片不错,我们都很好看」
我的心里瞬间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跑,他们在激情呼叫我的名字:草草草草……
在激愤的心情下,我愈加奋发地码字,当晚便拿回我的名誉清白。
13
隔日,我按时来到约定的地方。
我本以为约在了他的实验室,没想到竟是可容纳一个系的大讲堂。
在后门看到那片黑压压的脑袋,我社恐病发,准备撤离。
就在这时,主持人爽朗地声音适时响起:
「下面有请2015届的陈臻师兄——」
那笔挺的身影从容向台上走去,正是我熟悉的他。
未曾见过他这样正经的一面,白衬衫配他的暗纹领带恰到好处。
他走到讲台前,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袖口,目光像是不经意般环扫台下,冷峻与禁欲齐飞。
像是找到了心中所向,他远远驻目,沉稳的嗓音在教室里响起:
「你好」
「我是陈臻」
「很高兴有这个机会,让你、你们每一位重新认识我」
台下瞬间满场欢呼——
明明听起来这样正常的开场致辞,我像是被他锁定了一般,动弹不得。
这男人该死的魅力!
他一向如此,知道自己如何撩人,最为致命一击。我小心地隐藏在人群里,眼睛贪婪着这可以肆意直视、放纵欣赏的短暂时光。
慕强,大概是每个人心里都无法克制的初始欲望吧。
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,为了避开典礼结束的人潮,我提前悄悄离席。
正呆在角落百无聊赖地等着时,想起主持人介绍陈臻是2015届的。
这么算下来,他竟已经快30岁了!
这么一想,突然觉得自己此前种种,多多少少带点不敬……
就在我还沉浸在懊悔之中,典礼结束了,陈臻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:
「你蹲在这里做什么」
我不好意思地猛然站起,大概是一下子太猛了——
一个没站稳就往陈臻身上扑去。我脑子虽然晕,但是意识却无比清醒,我调动全身最大的力气祈求:
不要不要不要啊……千万不要上演扑倒亲吻的戏码啊!!!!!
由于太过害怕社会性死亡,我久久地闭着眼睛,不愿面对残酷的事实。
「草草?」
「草草?」
缓缓眯开眼睛——
好消息是,我没摔在地上,没压他身上,没贴嘴唇。
坏消息是,好多人!他扶着我的腰!但……我还有点喜欢?
我慌忙抽离,身手敏捷地拉开一个身位。
「咳咳…」我清了清嗓子,给自己一个理清思路的缓冲时间。
「你既然还有事情要忙,就不该约这个时间,让我白白等了这么久」
「噢?我看你在里面听的挺津津有味的」
被人拆穿总是有点羞愧的,自觉脸上有点热,我慌忙转移话题:「我衣服呢?」「噢,忘了。」陈臻一副淡定的样子,实在是十分欠揍。
见我似乎要生气了,陈臻慌忙补救:「你不也没有把我的衣服拿来?」
再次被陈臻怼的无以言对…我确实是忘了。
怎么每每遇上他的事情,我就失去了基本的逻辑。
见我不再说话,陈臻率先打破僵局,:
「走吧,先吃饭,再晚点食堂就很多人了…」
一想到昨日那闹得沸沸腾腾的帖子……以及人山人海的食堂……
反复斟酌后,我视死如归地拉住了陈臻的袖子:
「不去食堂,去我家。」
14
一路上,死寂的沉默。
陈臻似乎过于意外,只是木讷地跟着我走。
其实我家并不远,大学城里开发了不少楼盘,我挑了离办公室最近的一处。
活少钱多离家近,我至少算是占了一样了。
到了小区,陈臻才终于开了口。
「我以为你住的是学校宿舍,怎么自己搬出来住了?」
「本来是的」
「但是后来遇到了小拉,宿舍又不让养宠物,只能为爱埋单了」
说时迟那时快,门拉开了,只见奶黄色的身影噌地一下欲从门缝里飞出。
所幸我早习以为常,一下便抓住了狗头,直往门里塞。
还没等陈臻反应过来,我已经「bang」一声关上了门。
很好,完美地报了上次的关门之仇!
紧贴着门听了一会,被关在门外的陈臻并没什么反应。
等打包好他的衣服,我小心翼翼地开了条门缝。
陈臻大概是等待许久,趁我未作防备,刹那拉开了门,挤进半个身子。
「衣服还你,我的t恤也不要了,那我俩可以两清了!」
我微笑着挥挥手,把衣服塞入他怀里,便手脚并用的想要把他挤出门缝。
努力半天,陈臻他硬是纹丝不动。
「草草」
「当初你落难之时,我好歹收留你洗了个澡」
「现在正是饭点,你却连饭都不愿给一口么」
「更何况……你有没有感受到牙齿有点莫名的凉意?」
听到这我倏地一下松了手,毕恭毕敬地往屋里做了个请的姿势。
「尊敬的陈医生,请进!」
我虽然热爱美食,但是我的双手却不配进入厨房,家里平常并没有准备肉菜。
打开冰箱摸索半天,我亮出十分宝贝的库存:
「只有拉面说可以吗?」
「我都可以」陈医生虽坐的一本正经,但心思都飘去打量我这小房子了。
等水烧开的时间稍长,两人在密闭空间里多少有点尴尬。
我便想着随便唠嗑唠嗑:
「对了,刚刚听主持人说,你是15届的,这么算来…你都30了?」
「怎么…嫌弃我老了?
你当初不还夸我么,年轻——力壮——大有可为?」
他走过来餐桌边坐下,那儿正对着厨房,一举一动全收眼底。
我能感觉到背后如火般灼热的视线。
明知是坑,我也不能往里跳,默默地把面呈上,堵住了陈臻的嘴。
见我许久不说话,他又起了个话题:
「草草,我有个好玩的事情,想与你分享」
「昨天大数据给我推了个帖子」
「up主应该是我的病人」
「她除了对我的医术表示了感谢」
「也对我的外表与为人表示了充分的肯定」
「最重要的是——」
「她还带了一个tag:今天追到帅哥医生了吗?」
「你帮我分析分析,这是什么意思?」
我一向不爱在朋友圈暴露我的为人,
所以喜欢在其他平台挖几个树洞,倒一倒我脑子里的各色废料。
不曾想,大数据竟然把人卖的如此彻底!
「哎呀!竟然已经这么晚了呢!我忘了两点要去接人!」
我夸张地拍拍脑袋,没敢看他的眼睛,一番卖力做作地表演:
「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!陈医生失陪了!我们下次再聊!」
也没有给陈臻反应的机会,我就跑了。
等我跑到了楼下,才意识到人还留在自己屋里。
我麻溜地打开微信,作为主人的礼貌又回来了:
「碗记得洗哈!」
15
人生在世,每个人总会有个不想回家的时候。
而我就不一样了——我有好几个。
想一走了之,人间消失。
比如此时此刻,蹲在家楼下的我。
「**,你说他走了没啊?」
「主人不在家,他总不至于这么没有眼力见的待着吧…」
楼下有只小黑猫总在路边揽客,我是它的榜一大哥,没事总光顾他的生意。
「可是小拉还在家里等着我呢……」
听到提起小拉,小黑重「喵」一声以示**。
毕竟是心仪的小猫咪,我乖乖地道歉哄好:
「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他,就因为他早你一步入宫,对不对?」
「你再等等,我迟早会把你迎入宫的!」
「没事,我不急。」
陈臻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,把我吓了一跳,小黑也被惊得躲了起来。
顾不得仪态,我只想一舒心中的不快:
「陈臻,你走路能不能发出点声音!每次都要吓死我啊!」
小拉倒是不顾我心情如何,开心地扑了上来,急切地分享他心爱的狗尾巴草。
「你怎么把我狗牵出来了啊?」
「我看它好像急得不行了,明明已经下班这么久,但等半天你还是没有回来。」
陈臻很诚恳地解释,「总不能委屈了狗狗。」
「况且你不还吩咐洗碗了么,我想着你也没把我当外人,这不是我该做的么?」
陈臻他虽然是小人得志的模样,但不可否认,笑得依然很好看……
「草草,你能陪我走走么?」
「或者就当作,是陪小拉走走。」
小拉听到自己的名字倒是高兴,并没有问候他妈的心意就往前冲了。
16
夜色静谧,入秋的风迎面扑来,冰冰凉凉的,十分惬意。「其实那次你拒绝得如此直接决绝,我本已不多想什么……
直到在学校里再次遇见,我便无法控制地想要奔向你……」
「你愿意给我个机会吗?」
陈臻一句一句说着,明明淡如青竹的声音,硬是在这浅秋里荡开一湖明媚的春水。
树影里一对对相伴而行的情侣,如月色般和谐相衬,我心里像是有什么被打开了。
「陈臻,你喜欢我什么?」
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,瞳孔一如这良夜,深邃,诱人。
他认真地想了会儿,嘴角掩不住笑意,终是笑成了花。
「最初应该是…见色起意吧。我第一次看到,有人能用白衬衫配大短裤,不失优雅又随性自然」
噢…那天出门已经迟大到了,我是拿啥套啥了…那睡裤好像还两天没洗来着……
「然后便是觉得你性格可爱。明明告诉你疼了可以喊停,你却宁愿掐手忍着,生生把自己憋哭,结束后却傲娇地来了句——其实也没有多疼……」
噢……我那不是社恐却又死要面子么……
「后来一再地遇见你,才发现你实在是个活宝。」他戏谑地俯下身子瞅瞅我,「嘴瓢说错了,我是说,你是挖掘不完的宝藏。」
噢……他一定是故意的!
「总之,说爱你的确为时过早,但我确实无法释然错过。况且我也不是洪水猛兽,或许你不必这么急地把我往外推。」
这怎么跟我想象中的浪漫告白不一样啊!莫非……
「陈臻,你该不会是想骗婚吧?你家里催你催的很急吗?」
我分明能看到黑线在他脸上一条一条滑过。
反思了一下,我这确实是不大礼貌,及时挽尊:
「我开玩笑的,活跃下气氛……呵呵呵呵」
察觉到我的尴尬,陈臻又耐心补充:
「没催过,不急。」
「那么,草草,你的回答呢——」
这场景似曾相识,我狡黠一笑:
「还在考虑,让我想想。」
陈臻读懂了我的笑意,他伸手抚平了我额前的呆毛,莞尔轻言:
「不急。」在无边的夜色里,缠绵和喜悦都隐藏地刚刚好。
回到家中,我脸上的滚烫便无所遁形。
仿佛是浸润在蜜糖里,满心的欢喜就要从我的呼吸中溢出来了。
我遏制着这冲天的喜悦,打开闺蜜的微信。
「我好像要恋爱了。」
「赵!草!草!」
「什么情况!!!!!!」
我还在组织语言呢,闺蜜的语音就迫不及待拍地打了进来。
一整个晚上,便在「啊—」和「淡定!」的反复蹿跳中度过。
「不过,我总有点害怕。」
等两人终于筋疲力尽时,理智终于回来作祟了。「为啥?」
「像小说进行到这里,一般就要经历挫折了。不是小三就是白月光,要不然就是天大的麻烦等着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。」
胡思乱想起来的时候,我真的是如入无人之境。
「停停停!」
闺蜜打断了我的歪歪。
「赵草草!你是赵—草—草—欸!你能演出正常人的剧本吗——」
「我教你一招——你明天就去把人给睡了,将编辑一军!」
然后我就把她给挂了。
我赵草草的剧本,怎么也得是上星剧吧,能儿童不宜么!
17
只是我没想到,昨夜还是个痴缠绵延的夜晚——
接下来,除了早晚问候,我接连三天没再看到陈臻。
倒是洛嘉,频频在我吃饭时出现,堂而皇之毫无羞耻地蹭我的饭卡。
正如此时此刻,洛嘉带着西瓜又在我对面坐了下来。
本来已经被陈臻的捉摸不透烦心着,再来洛嘉这一着,我实在是烦躁不已——
「洛同学,这已经是你连续第三天出现在我饭桌前了!
你要是缺钱呢,我可以告诉你怎么申请助学贷。
还是本人太秀色可餐,没有我你就吃不下饭吗!」
「西瓜」他仿佛完全没有听到我说话,只把怀里的瓜推到面前,憨憨地笑着:「甜」
「还你的饭钱。」
尝了一口,还真的很甜,但是气势不能输。
「要知道,你这瓜可不够抵我的饭钱的。」
「没事,我可以每天陪你吃饭,卖身偿债。」
洛嘉嬉皮笑脸地应答着,但也不忘偷吃我的瓜。
「不用了,她不需要别人。」
陈臻出现的还真是时候。
他自然而然地拉开我身边的椅子,坐了下来。
「草草,我周六上午值班,已经给你预约好了。然后下午我们一起去逛逛好吗?」
短短三天,他憔悴了许多,青乌的黑眼圈清晰可见。
我虽然还在郁闷,却也无法不心疼:
「我都行,听你安排。你看看你,都成什么样子了?工作很辛苦吗?」
「这几天为了配合教授的行程,实验必须出结果,白天开会,晚上熬夜实验。」
「我每天都想来见你,但实在抽不开身,委屈你了。不过……」
「不过什么?」
该不是准备了惊喜给我赔罪吧?我心里已经擦起了苍蝇掌。
他抬手捏着我脸上的肉肉,眼里都是宠溺。
「不过看你这几天胃口不错,吃的挺好,看来是我想多了。」
一旁的洛嘉忍不住了终于发话:「你们还能看到这里还有我个大活人吗?」
顿感羞愧,我打掉了陈臻的手:「走吧,我们去看看你吃点什么。」
「我买完了,刚好看到你和…在这」
陈臻扬扬手里的三文治示意。
「我要赶回实验室了,为了我们的周六——」
「草草,乖乖等我。」
他像是在撸他心爱的小猫咪,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便离开了。
「赵草草,什么时候的事?」
「你不是几天前还说自己单身么?」
等陈臻走远了,我才听到了洛嘉的话。抬头便见他略带几分失落,像是被抢了糖的孩子。
「噢,你还在这啊……」
这下我成功地把他从失落变成了坠落山崖了。
「亏我还担心你被议论骚扰,天天陪你吃饭呢!」
洛嘉一腔看错了人的义愤填膺,愤懑满满。
「唉,我怎么知道你还会有如此大义凛然,舍身为民的一面啊!」
我连忙大大地作了个揖,换上drama的戏腔:
「失敬!失敬!」
洛嘉却没再陪我嬉闹,转眼间收拾好了包包。
「那我走啦」
「草草——」
「你要吃好喝好,白白胖胖的呀」
说完他便转身离去,背影好不潇洒。
但我莫名觉得,他这背影越来越远,好像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18
有所希盼的日子,每天都过的好快乐。
转眼便是周六。
我还是最喜欢看制服的陈臻。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,衬得他优秀的眉眼更为突出。
他专心地整牙时,我便盯着他眉下那颗痣发呆,实在是太A太好看了。
「草草,闭上眼睛。」
陈臻突然严肃地吩咐,我连忙乖乖听话。
「你盯得我无法专心。」
虽然术中撑大了嘴巴的我笑不出来,但是隔壁的护士小姐姐却是肆意地替我笑完了。
等我的部分结束了,陈臻还有几个病人。我便在等候区等着。
看进进出出的病人,多是年轻美女,也不知道这跟陈医生的颜值有没有关系。
但也不必在意,毕竟这挂在墙上的「明日之星」,他是我的人了。
想到这,我像个中了彩票的傻根,大庭广众下噗呲地笑不停嘴。
「笑啥呢,这么高兴?」陈臻冰凉的手指在我额头点了点,那片肌肤便像春天一般开了花。
「没啥,走吧!我们去哪?」
今天的快乐像是雀跃的小鸟,我藏不住心里对天空的喜欢。
没想到的是,陈臻把我带去了一家正在办展览的咖啡馆。
看着穿着华丽,妆容精致的丽人们,我的潮人恐惧症犯了。
「你咋不告诉我是逛展!早知道我就穿好看点了!」
看到我窘迫的样子,陈臻竟还笑得出来。
「在我心里你一向很好看,无需再好看点了。」
虽然是被安慰不少,但是我的拘谨未减。
还没等我适应,就遇到了陈臻的朋友来打招呼。
「陈臻——第一次看到你带女生啊,介绍介绍?」
他微微举起拉着我的手示意:「这是草草。」
「他是这家咖啡馆的老板,老瓜。」
老板亲切地和我寒暄几句,便离开招呼其他客人了。
「我和老瓜认识好多年了。这边会经常举办展览,大部分都是公益性质的。」
「像这一次的主题就是九零金曲,顺着声生不息的契机致敬世纪,线下同好活动更有力地推进湾区融合。」
「但他这波人流……咖啡馆赚的也不少吧?」我对着陈臻挑了挑眉。
他看着十分无奈,并没有回答,只是又动手揉了揉我的头发。
陈臻一直细致地给我讲解着,我也逐渐放松下来,投入到看展中。
其中王菲的一张照片深深地吸引着我,不自觉地停在那里久久沉思。
不知过了多久,陈臻拍了拍我的肩,我的思绪才回到现实中来。
「你看。」
他把手机递到我手上,映入画面的正是在照片前沉思的我,额前的碎发散落在颊侧,别有一番韵味。
「喜欢吗?」
「什么时候拍的呀?」我连连叹息。
「你品味是真的很不错!不对——应该是我的眼光真的很不错!」
「你喜欢就好。」他满意的接过手机,转而认真起来:
「我只是想让你知道,我的生活并不是刻意做作的精致现充,并没有那么可怕。」
「那些看起来很美好的照片,都只是因为想记录下那一刻的欢喜而已,就如我想永远的珍藏这一刻的你。」
「所以,不要因为这些就推开我,好吗?」
原来他还在意我之前说过的话啊……
「我那是随口胡诌的,你别这都信呀!」我急忙解释着。
「多少认真的话都在玩笑里说了出来。」
他抓起我的手,认真的掰开我的手指,一一十指相扣。
「更何况,草草,我不能拿你来冒险呀,毕竟——我从未得到你的笃定。」
此刻我只能默然。
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把我看得这么透透的呢。
19 那天过后,陈臻更忙了,课题组的日程实在安排得不是人。
看视频里陈臻消瘦得不成人样,我舍身进厨房,煲了点贤妻良母汤给他养养身子。
「草草,你天天这么煲汤来,是不是担心……」
陈臻没说下去,仰起头把剩下的汤一口喝尽。
「担心什么?」我好奇追问。
「没什么。」他收起神色,默默道:「反正,你要相信,我身体很好就是了。」
虽然察觉他话里有话,但我也懒得追问了。
「我不担心你担心谁呀!一把年纪了,你悠着点!我怕你突然有一天就不行了。」
陈臻没再说话,但似乎看到他手臂上的青筋突突暴起。
一番反思,我感觉自己也没说错什么啊……
熬过漫长的赶稿期,陈臻的课题组总算到了尾声。今晚是他们组的庆功宴。
想到明天之后就能取回自己被强占的男人,我的快乐又回来了。
趁着心情愉悦,我带小拉到楼下放放风。
刚出楼下大门,便看见微醺的陈臻正蹲在路边,痴痴地摸着小黑咪喃喃:
「**,你想不想有个家呀?」
「你说,我们全都一起生活,好不好?——应该不错吧」
虽然意识有点模糊,还是能看到陈臻手上慢条斯理的温柔。
「你怎么在这?」
我走过去,这高度正好揉揉他的脑袋,他转身顺势抱住我,呼吸间的酒气顺着衣襟漫入。
「我先扶你上去吧。」
幸而陈臻并没有醉的失去意识,不然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,着实不是我这身肥肉能扛起的。
等回到屋里,我两都已经累的筋疲力尽,葛优躺在沙发上。
过了许久,总算缓过气来。
我拿起手机查解酒汤怎么煮,眼角却瞟见陈臻正在松开他的领带。
啊,这么禁欲的一幕,终于出现在我家里了!
但他撕扯半天,也没能将领带扯下,倒是我一个旁观者看着难受。
「我来帮你。」
等不及同意,我便迎上去了。
这张脸着实是好看啊,酒气已经开始散去,脸上只留下微微淡红,显得****的。搭配着棱角分明的下颌,真让人想要凑上脸去摩挲。
「看够了吗?」他突然睁眼。
「还行。」
「看够了就下去吧,有点重。」
他撇开了头,看不出这话的真假,但这话我可就不高兴了。
「你胡说,我哪里重。」由于过于激动,我还蹦了蹦。
陈臻似是在隐忍着什么,略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。
「逗你的。」
「有点热。」
「快下去吧。」
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跪坐着,顷刻便感受到肌肤如岩浆般滚烫。
吓得我一个弹起,慌乱地不知往哪里去,才能回避这氤氲旖旎。
「不给我煮解酒汤吗?」
看我手足无措的样子,陈臻给我扔了个救命稻草。
我逃荒似的便躲进了厨房。
在厨房捣鼓了许久,我总算重新镇静下来。
这个点数了,让陈臻醉着回去也不现实……
作为主人翁,我就该坦荡荡,无所畏惧。
把汤递给了陈臻,我理了理嗓子:
「现在也挺晚的了,我总不能让你这样子自己回家」
陈臻倒是神色自然,一边吹着汤一边看着我。
「你今晚就睡我这吧」
「你这? 」
「睡我这的沙发!」
「噢……」陈臻放下喝完的汤碗,又再次躺在沙发上。
「也行,反正我在你这里有衣服。」
「衣服?什么衣服?你上次不是拿走了吗?」
上次带他到家里就是要还完衣服,一刀两断的。现在想起来恍如隔世。
见我确实认真,陈臻也正经起来:
「可我没拿走啊?」
「你当时可是要斩情丝呢,我怎么能让你如愿?所以我就偷偷藏在餐椅那,用抱枕掩着。」
我连忙去餐桌边上查看,果然那皱巴巴的袋子就在抱枕后。
确认衣服还在,陈臻又放心地躺了下来,幽幽飘来一句:
「草草,你这房子,好像跟你不太熟。」
「别以为我听不出来,陈臻!」
我真的好容易被陈臻气到。
「我有收拾房子的!就是……不太在餐桌这儿活动罢了。」「那我以后可以陪你多在那活动活动」他这话看似无意,但我听起来总感觉车速快得飞起。
装作听不懂,我在衣柜里搬出我的小凉被扔向沙发。
「晚安啦,室友」
「不在一室,怎么能叫室友呢?」
陈臻一手背着垫头,另一只手故意地徘徊在颈下,理了理领子,幽深的眼眸仿佛要将我吞没。
好一副活色生香的美人图!
此等妖孽我不出手收了,天理难容!
虽然早早地晚安了——
这两人却一夜未眠。
20
恋爱的日子稀松平常,只不过翻过的每一页日子,都是甜蜜。
某日,陈臻突然提起初遇时:
「草草,你还记得当初给你外卖的肉丸粥吗? 」
「记得,超级好吃,是小时候的味道。说的我都馋了!」
「那我们今天去那家探店怎么样?」陈臻像是带着十二分认真,期待着我的回答。
那我自然是答应的,美食的事情,怎么可以辜负呢?
直到那店里,我才理解为什么还是小时候的味道。
一字排开地小锅整齐地列在店门口,过路人无不被翻滚的香气吸引,排起长队。
红色胶凳,木头桌子,无一不是十几年老字号的气息。
是记忆里校门口的味道啊。
欣喜让我胃口大开,这里好多小时候常吃,现在却不再常见的样式。
「怎么办,我都想吃」犹豫不决的我变得可怜兮兮。
「那就都点吧」陈臻侧身撑着头,怂恿着我心里的小饿魔。
那我可就不客气了。
正大快朵颐,最期待的烧鸭粥呈上来了。
然而看到真貌,我又不免失落。
陈臻敏锐的看在眼里,关心道:「怎么了?」
「这个烧鸭粥怎么没有炒好的花生,倒下去那一刻才是灵魂啊!」
我十分痛心地惋惜。
「这样子啊,要不你跟老板提议提议?」他歪着头微笑,不知道打了什么歪主意。
「算了算了,这样不好……」
还没等我拒绝完,陈臻就已经挥手叫来了老板。「小姑娘,菜还合口味吗?」老板倒是亲切地先慰问起来。
「好吃!都好好吃!跟妈妈做的一样!」先是一顿夸赞,那也是我的真实想法,接着我委婉提到:
「不过这烧鸭粥为什么没有花生呀,我记得小时候吃的都有,那是精髓!」
「哦…这个啊,本来是有花生的,但是陈臻过敏,我就习惯性地没给你们上。我去给你拿哈!」说着老板便转身离开。
老板怎么知道陈臻花生过敏?
我正疑惑着,陈臻开口了:
「妈,我去拿吧,你先忙。」
妈?
妈!!!
我看着满桌的菜肴和我堆得老高的饭碗。
不知道现在挖地洞还来不来得及。
「你怎么不告诉我是来你家!」
陈臻刚回来坐下,便被我激动地晃个半晕。
「早知道我就不点这么多了!」
陈臻看着我苦恼不已,却自己乐呵得不行。
「草草,丑妇终需见家翁。」
我虽然心烦,但我不耳聋呢——
「你说谁丑呢?」
陈臻无奈抓起我的手安抚:
「我意思是,你这样就很好,不要在意那些细节。」
他抽出一张纸巾,一边柔柔地给我擦去唇边的污渍,一边淡淡说:
「草草」
「虽然家里人不急着催我」
「但是…我急了」
「我想知道你喜不喜欢吃我们家的味道」
「我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们家的氛围」
「我想知道你有多喜欢我,是否喜欢到想要一个家」
我曾看过陈臻各种不同的眼眸,
深邃的,氤氲的,沉醉的,
清醒的,克制的,隐忍的。
但那些都不如此刻,我看到了那眼底,万家灯火的温柔。
我抬手到眼前,抚平了他眉间淡淡的愁痕。
缓缓掠过眉骨,最终落在那颗夜夜入梦的痣上,我回他——
「当然。」
番外一
某日得闲。
草:「陈臻,我想问你好久了。」
臻:「你说。」
草:「你的头像黑嗖嗖的,到底是什么啊?」
臻:「不同牙体的简笔画,叠在一起。」
果然看不懂的都很有内涵啊……
臻:「那你的呢?」
草:「小草啊,我自己画的」
臻:「哦……我一直以为是牙根,想着我们挺有缘的。」
草:「…」隔日。
草:「你头像怎么换成兔子了?还带个领结挺帅气哈!」
臻:「因为兔子爱吃草。」
番外二
自从院书记将团委这一块的工作交给我后,陈臻和我的位置便互换了。
我这一天天早晚开会的,硬是将他活活憋成了望妻石。
最遭罪的是,有个不知好歹的小伙子认领了当年的贴主,再度告白。
导致开学时的帖子还未平息,就又火了起来。
我的事业才刚有起色,又遭无妄之灾。
当然,着急的不止是我,还有望妻石本石。
为了妥善解决桃花事件,我向老院长请教多日,终于学会恩威并施的要领。
于是便召集好当事人及班委干部,力图一改本人形象。我正准备大展拳脚,会议室的门敲响了。不知道是哪位同学又迟到了!就在我摆好派头,准备来个杀鸡儆猴时——
「打扰了,各位。」
眼前人甚是礼貌,先是向大伙致歉,接着风度翩翩向我走来。
「草草,你的衣服落在我那了。虽然那夜后你不辞而别,但我一直会等你的!」
陈臻不带换气的说完,把衣服向我一扔就跑了。他跑得飞快,却还不忘上演一出抹泪的戏码!那件衣服上早已没有了雪糕的痕迹,还带着陈臻家独特的清香。
短暂的沉默后,吃瓜群众十分默契地群起尖叫。个别有担当的同学安慰我:「赵老师!您放心!」
「您在男人家里过夜还留下了衣服这件事情!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!」
我机械地转过身来:「忘了介绍……那…是我丈夫。」
「那您放心!夫妻生活不和谐的事情!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!」
然后——
我当晚又上了校园热榜。
番外三
快到陈臻生日了,赌上沙雕的尊严,送礼绝对不能输给精致现充。
这份礼,一定要独特惊喜,又要体面大气。
想起我们初识时的场景,计上心来。
「陈臻,你不是说也有一块玉佩吗?能不能给我看看?」
我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小心思。
陈臻先是一顿,然后坦白:「其实我没有,当时为了抓住你,我随口编的。」好家伙,浪费我的一片真情实感!于是当下决定反将一军:
「哎!我还以为真的有玉佩的姻缘在……现在看来都是孽缘啊,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退货……」
说完,我一脸得意地瞟了他一眼。
陈臻正坐起来,三两下就把衬衣的扣子全解开了。
「你……你干嘛,有话好好说,别动手啊!」我慌忙按住他的手。只见他手指流转,在胸前几下指点,都是隐约未消的痕迹。
「你看——这儿、这儿、还有这儿……」
虽然都是我干的,但我不知道他卖的什么葫芦:「什么意思?」
「一经拆封,恕不退换。」